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屯門回憶|閃過的友情

很多人說,屋邨長大的小孩都比較壞,品德比較不好,這一點我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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屯門回憶|閃過的友情

很多人說,屋邨長大的小孩都比較壞,品德比較不好,這一點我不敢否認,因為我見過很多壞掉的例子,就連我自己,我也不敢說是一個很端正的人,對於大眾對「屋邨小孩」這個推說,我從來都難以表達。

雖然屋邨也會有人才跑出來,但比例較少,就以當年大學數目還未到很多的年代,你身處一間屋邨的二三流中學,想考上一個學位,相對也困難得多。

因為我們的確家裡都比較忙賺錢,小孩被看顧的時間比較少,很多正確的觀念趕不及教導,我們已需要在跌跌碰碰的過程中自己慢慢學懂。但學習有時還是會學錯,有很多舊鄰居已經沒見面很久,其中有一位我特別深刻,跟他相處的過程中,我自己也學到一些東西,到最後我沒有學太壞,他的人生也給了我很大的反思,他叫阿倫。

阿倫比我大三年,住得比我高三層樓,認識他的時候應該是我11歲,14歲的阿倫就散發出一種很成熟的味道,常常會在我們一眾小弟面前抽煙,做一些江湖味甚濃的舉動。

阿倫很早就離群,沒有跟我們玩什麼「幫捉」和「何濟公」,打扮日漸時尚的他開始染髮,身上偶爾的一兩件潮牌,叼著一根香煙,我感覺他好像加入了什麼社團。

我們疏遠了兩三年,突然有一段時間他又回來了,那段時候他很瘦,人沒精神似的,但有時在樓梯口會看見他在坐著,他看到我,總會很親切的叫我名字「可正,可正,嚟陪我傾偈」。

其實兩個十多歲的男孩也沒有什麼好聊,因為他已經走出社會,我還是一個剛沒有讀書的小朋友,他說的我不理解,我想說的又不敢說出口,例如是「你抽煙你父母不會罵你嗎?」,我們之間有著距離,但陪陪他抽抽煙,在樓梯口吹吹風,成為我們一段時間的習慣。

再後來,他又消失了一段日子,再回來時,我已經知道他改變了。那一年我17歲,剛會做兼職,身上有點錢。有一次為爸爸到街市買菜時,我在門口遇上了阿倫,他旁邊還有一位朋友。

阿倫看到我,蹲在地上的他立即向我跑過來。

「可正,可正,你做緊咩?」
「幫爸爸買餸呀。」
「買好多嘢呀?要唔要幫你拎?」
「唔使,買菜心同牛肉之嘛。」

阿倫一直跟我說話,其實雙眼是一直盯著我的右手,因為我右手拿著爸爸給我的錢。

「可正,可唔可以借100蚊畀我?我未食飯,好肚餓?」

阿倫說時語速很快,整個人搖搖晃晃的,有一種想向你衝過來的感覺,我知道這是一個道友的形態,在屋邨見過很多。

那一刻我愣住,一直比我高半個頭的阿倫,原來已經變得跟我一樣高,那半彎的背,蒼白的面容,讓我感到好陌生。

「我無咁多錢,呢啲錢要幫爸爸買嘢,我自己得40蚊,俾埋你。」
「唔該哂可正,唔該哂你。」阿倫很快拿過我的錢,然後那一種近乎恭敬的狀態令我看得很不舒服,但這時阿倫身邊的朋友突然問我「喂,仲有冇錢呀?」

我還未回答,阿倫已一把推開他,說著「唔好搞我個Friend呀,行X開啦」,然後回過頭又跟我說「唔使理佢」。

後來有好幾次,我也遇上阿倫,每次都會給他騙走幾十塊,街坊都說他吸毒了,有人甚至說他販毒,但我沒有理會,每一次看見他,能幫就幫幾十塊,我不想他在街上一直這樣子。

後尾我沒有遇見他了,再也沒有看過他。

好像是1997年的某一天,我看到報紙上一則新聞,一位21歲的癮君子,因為感情問題,被另一名男子在天水圍殺死,最後燒屍。

報紙上好像登了阿倫的全名,年齡又剛巧同歲,我走出家門,往阿倫家門看,看到門前的一根白蠟燭,我沒有說話,逕自返回家裡。

阿倫的事讓我一直銘記,做人要有自制的能力,永遠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糟,就算我們出身於那個階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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